第一百七十一章 不负春光
常建醒的很早,因为睡的是一张陌生的床。
酒醒之后,揉着发疼的脑袋发呆了半个时辰。
他在做着深刻而痛苦的自我反省,同时看看自己身上衣服是否齐整,旁边是否躺着不明昏睡人员……
衣服都在,整整齐齐。这宽大舒适的床上也只有他一个人,并无什么被采补过的药渣。
云裳是早立在屋外等候的,听了屋里起身的声响,忙在屋外问:“常先生,我帮您打了水来,洗漱一下子吗?”
常建忙推门问她:“常二呢?”
云裳一愣。
常建忙揉揉眼睛又道:“百里朞鳞呢!”
果然是宿醉以后脑子不清了。他的仆人哪里知道常二是何许人也?大约这世上敢直呼他姓名的都不多吧。
云裳笑道:“我家王爷昨日也饮得多了些,这会儿才刚刚去休息。”
常建心头一紧,生怕昨日着了他的道,又问:“那昨日……是他扶我回来的?”
云裳神色如常地道:“是啊,王爷扶您回来以后,吩咐我帮您擦脸除靴,当时王爷就在那书桌上练字,大约是酒兴发了,练了好一会儿,到了天快亮的时辰才去休歇呢。”
酒后练字?
常建忙沿着云裳所指的书桌边走去,果然见了那砚台上的墨还未凝,的确是前几个时辰新磨的。那些字果然有些醉后狂涂的气态,龙飞凤舞、狂放不羁、风流潇洒,端的一手好草书。但细细看了那些诗句,却有些悲春伤秋、离愁别怨,什么“最是人间留不住”,看了让人心里直难受。
常建看了那厚厚的一大摞练字稿,心里总算放心了些。大约昨天并没有发生什么事罢!大约只是他多心了吧!若是寻常人等写了这么多字,也没有时间再干别的坏事。再说云裳也不像说谎的样子。
常建也是个厚脸皮的人,在这偌大的云清王府里如自己家后院般随便,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。若是有不能去的地方,便摆出一副贵宾的样子,再不行就嚷嚷“爷是百里朞鳞的老师”,直把那些守卫唬得一愣一愣的,自是不信这个如此年轻的家伙会是王爷的老师,但看了暗自跟在他后面的云裳,又不便发作,只得偷瞧了云裳递过来的颜色,敛了脾气退下去。白日里到处乱窜也就罢了,夜里他还要各个旮旯里到处翻箱倒柜,看有没有暗牢或密室。
其实她心里打着这注意,怕孙华透他们真落在百里朞鳞这阴险的家伙手里,藏在府中的某处。若是实在在府里查不到,他便会去府外再找一遍,最后若是没有所获,便会早早离开这里,以免再次出现田埂上那尴尬的一幕。
常建的嘴角抽了抽,腹诽着——百里朞鳞果然是个XX,男女兼收,什么都不拒绝啊。
常建的这些小动作百里朞鳞自然知晓,也没制止,只是在他白天黑里到处翻查,累趴下的时候跑过去适时的表示一下关怀之心。
虽然现在他只是个王爷,王府却并不小,常建要翻遍整个王府,再找完整个白水城,还需些时日。
常建却觉得百里朞鳞最近有些异常。因为他瞧着自己的眼神儿有些悲伤,而且再也没有霸道地做出一些侵略性的行为,例如强吻神马的。
难道他突然转性了?又或者之前他们在田埂上的一切只是个幻觉?
他却没有想到,当一个人可以忍住XX的XX,重新忠实于精神之恋时,是感情的另一个层次的升华。
常建是个别人敬他一尺,他敬别人一丈的人。现在百里朞鳞对他百般迁就,丝毫找不出错外,他也渐消了脾气,不好发作,偶尔还敷衍他一下子。例如现在,百里朞鳞邀了他去踏春,他也答应了。
那个时代的人还是蛮多户外活动的,春游、秋游,一年总有各种游。春日里他们喜欢骑着马去看青山绿水,山寺桃花。
常建和百里朞鳞并辔而行,遍赏白水城的美景。白水城真的很美,就连那些梯田也很养眼,更别提那些烟云缭绕的群山,险峻奇秀的异峰,还有许多从未见过的山中花草。
知道百里朞鳞带他来到一个幽境的山谷。涉水度过几道小河,又走了许多山道,知道常建开始抱怨起来,终于到了。一翻过那个小山坡,常建就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!
——漫山遍野都开着色彩缤纷的花,不知名的小野花,开得别样灿烂。更美的是那里有许多的蝴蝶,品类繁多,成群结队,看得人眼花缭乱。
“这里是什么地方?”常建下了马,不禁往那花丛里扑去,双手去XX着那些可亲的花儿草儿,衣襟轻拂在草丛上。常建一扑到哪里,便惊起四周的蝴蝶。但那些蝴蝶并不怕人,只是躲避了一会儿,又围拢来,继续采花蜜。有几只胆大的还落在常建肩头,也正好奇地打量着人类。
百里朞鳞也下了马,视线就从来也没离开过眼前的人。答他道:“这里是蝴蝶谷,名字是我取的。”
“这里不会是你发现的吧?”常建惊奇的回望着百里朞鳞。
百里朞鳞道:“这是一位当地的农人告诉我的,我插秧的时候正好结识了他,他告诉我白水城哪里哪里会有好风景,正式踏春的好去处……”
百里朞鳞一边和常建说话,一边把两匹马栓到旁边的树上,两匹马都神骏非常,刚刚撒欢儿跑路时十分默契,让常建心中真暗自称奇,如今看到这两匹马竟然在吃草时也不忘了耳鬓厮磨、含情脉脉地对望着,似乎在说着悄悄话。
常建一边逗着蝴蝶,一边瞧着那亲亲热热的马屁道:“这两匹马必是平日就放在一处养的吧?看起来这样亲热。”
百里朞鳞笑着跑过来,拂去常建头上的草屑,笑道:“难道你瞧不出这两匹马是恩爱的情侣?”
常建正准备说:“这哪会瞧得出?”结果眼前的一幕让他直接把这句话给惊到肚子里去了。
那两匹马都踢起前蹄,后蹄着地,当空半跃起来。侧脸与侧脸磨蹭着,比刚刚更亲热了。
常建在晋国待了许久,自是知道这是畜生发情前的表现,本来早已经见怪不怪,但现在在这个无人的春日山野里,和百里朞鳞待在一块儿,这两个不醒事的马居然发起情来,真是让人尴尬极了!
百里朞鳞见常建背过身去,双颊有些可疑的粉红,勾勾他的下巴,笑话他道:“你看,我的马还会跳舞呢,它们跳的好不好?”一边说,一边指着那两匹马,生怕常建看不见。
常建心中暗道:“这两匹骚马,你见好就收罢了,别在这里丢人现眼。”
抬眼一看,这两匹牲口倒真是不负春光,现在奔放得把蝴蝶都吓走一群。百里朞鳞骑的那匹枣红马正把前蹄搭在常建骑的那匹白马身上,而它们的快乐这样无羁无束,想怎样便怎样,时不时双双都扬起前蹄,半跃起身子,发出高亢的马嘶之声。而这种声音和平日的叫喊完全不同,那是发自灵魂深处快乐的吟唱和高歌。
常建耳根都红得像要滴出血来,心中把这对骚马早骂了几百次了。
百里朞鳞却一边笑,一边目光灼灼地瞧着常建,像是盯着最珍贵的珠宝,随时准备过来抢掠入怀,再也不给世人见着。
常建现在也不敢迎着百里朞鳞炽热的目光,更不敢瞧那对激烈交配中的马,只得去瞧那些春天里的百花,还有你追我逐的蝴蝶。
但是连蝴蝶都是一双一对,快乐地交尾……
常建的嘴角不由抽动了一下,果然是春天到了吗?
也不知道现在常三他们的巡查结束没有,也不知道十九的草药采完了没有,也不知道欧阳光曦他要何时才会归来,也不知道百里朞鳞是不是真的知道孙华透他们的消息,又或者早把他们藏在某处了……
正在他胡思乱想着,突然觉得下巴又被重重的勾了起来,他被迫迎上百里朞鳞痛苦的眼光。
他似乎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愤怒和戾气,用着尽量平稳的语气道:“为什么你和我在一起,却还要想着别人?我早警告过你,和我在一起的时候,心中便只能有我。你为什么还要惹我生气?”
常建这个天然呆的呆性子又发了,顶了一句:“我又没有答应你,你的经过不作数。”
百里朞鳞惨淡的笑了笑,简直比哭还纠结。看来他的确太仁慈了,说的对常建永远不管用,他最近的确是说的太多,做的太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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